Jul 22, 2009

移動


唸大學的那幾年住在學校,學校距離我家大約一小時的車程。

靠近海邊的小鎮,小鎮上樹林很多,沒什麼路燈。 有回夜裡到附近的超市購物,回程的路上迷了路,原本一條三線道轉換成了一條比直的單線道,越走心裡越毛。

小時候看過一部恐怖驚悚片,一個女人夜裡開著車走上了這條鄉間小道,忽然間有東西趴在駕駛座旁的窗戶上不斷的敲著窗,那女人轉頭一看,一張血淋淋、半腐爛中的臉龐隔著一片薄薄的玻璃窗對著窗內的人猛笑。 女人大聲驚叫,那血淋淋的臉突然的又不見了,直到女人下車時,突然有隻手從車底下方伸出來抓住她。 後來,每次走在這樣的道路上,我總是會想起那樣的驚悚畫面。

每個學期開始前就遷入,學期結束前就遷出,來來回回的每個學期總是要搞得很麻煩的搬進搬出。 必須經常遷移的人,東西會變得很少,應該說是能不要的就不要,不要養寵物、不要有太大型的傢具、不要有那些可能會牽絆住自己的物品。 我在想,如何知道一個人是短暫的停留還是長期的進駐,只要看他所擁有的物品多寡就可以知道了。 物品少的,多半過著漂流的日子,因為必須不斷的從一個地方遷移到另一個地方。

想想,其實年少時過的是些很漂流的日子。 從一個地方遷移到另一個地方,要準備的東西:臉盆、毛巾、肥皂、和牙膏,幾件換洗的衣物, 日記、隨身聽、卡帶。 每隔一陣子又帶著這些固定的東西回家。 在一個城市裡頭不斷的從一個地點移動到另外一個地點,「常常」並非一件好事。 常常,就好像可以將自己置身事外。 才以為好像要看清楚了些什麼,忽然的又覺得沒什麼關係似的。

當然也是有從移動之中丟不掉的東西,比方說,一些信封信紙、書籤小卡明信片什麼的。 不論是自己買的或是後來別人贈送的,這些東西不論經過幾次的移動,都一直保存著。 我扔掉了一大落的書,就只為了保留那一小袋來自於不同階段時所撰寫下的字字跡跡。 上了研究所以後,住在家裡,再也不用按時的搬遷、所以養了寵物,擁有的東西也跟著多了。

「自己不移動了,就換成了別人在移動。」

感覺是些相對論的問題。 因為我不動了,所以有時感覺世界在我的周圍川流不息。 有時只是路過一面有特色的牆,牆上有一道門、門的旁邊開了一扇窗。 感覺這時,是該有個人走來,經過那樣的門前。 讓腦海裡面的畫面移動起來。 上研究所的那段期間,我在曼哈頓上城一家醫院裡做了一陣子,有時為了避免一個人半夜搭車回家的困擾,所以每天下午三、四點會被塞在橋上。 一塞就是十幾二十分鐘,橋下兩側的工廠,工廠煙囪裡冒出的裊裊輕煙,可以瞭望遠處曼哈頓中城的高樓大廈。 畫面很美,但其實感覺很可怕!

有時風大,車子靜止在橋面上隨著風向來回搖晃。 那陣子,我時常在想,這一條橋可以承受多少公噸的重量? 萬一這條橋突然的崩塌,我是不是有足夠的時間搖下車窗? 後來,每回上橋之前,總是習慣性的開車窗。

結果搞了半天,才發覺移動這東西其實有時並非出自於自願,更多的時候完全是被逼出來的。 不管你願不願意,喜不喜歡,是在定點以模糊的意識形態周遊列國,還是透過身體力行的方式,發現「移動」是這世界上唯一不變地定律。 如何地從一種狀態,轉換成另一種狀態?

草草了結,卡在撰寫「移動」之中做繭自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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