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人擂台賽Day8
如果可以，我想跟爸爸一起...
從小 我在一個非常傳統的家庭環境裡長大...
我的父親 是個軍職人員 印象中他常穿著軍服 左手拿著燃燒中的香菸 右手翻閱著當天的報紙 坐在客廳裡閱讀...巨蟹AB型 (如果你堅持要將所有的歸咎於星座的話) 這是我眼中所看見過 最外冷內熱的人....我記得小時候學校裡的學生資料表上顯示的出生家庭是"小康" 老實說 當時我並不十分清楚 這兩個字背後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意義...然而每當人們問起我家裡的情況時 我會說我們家是"小康"...
我的父親是個不善於表達的人...印象中 他很少正面的去回答一個問題~
"你餓不餓?"
"我煎蛋..你要不要?"
我的父親 很少簡單扼要的回答一個問題! 很多時候 你問他一個問題 常常要等到他長篇大論了一堆以後 才能得到一個模擬兩可的答案 更或者嚴重一點的時候 你會得不到答案...最後你似乎也忘記了你最初的問題到底是什麼? 這一點 常常讓我感到很困擾... 我娘常說 這實在是不像個軍人的作法...軍人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說話時應該是簡單扼要 並且直接切入問題癥結的所在 凡事講求迅速 準確! 然而這些 在我爹身上 似乎完全不存在...
小時候 我很喜歡跟著我爹去他任職的學校裡...特別是每年學校裏舉辦園遊會的時候 同學們為了巴結"桂教官" 常常會把我當成小公主一般的伺候著! 去這個班上吃貢丸湯不要錢...去那個班上吃肉圓也不要錢...大家爭先恐後的討好著"桂教官" 最終的希望 還是期盼星期一朝會的時候 教官不要找麻煩...
我父親當年晚婚 (至少在那個年代裡 是這麼說的..) 再加上巨蟹星座的驅使 我的父親非常疼愛三個小孩...吃好的穿好的 印象中 我爹從來不打孩子...即便是有再大的怒氣 他頂多是叫我們跪著面壁思過 (我娘就不同了 我娘打人好痛!) 小時候 我爹每個周末都會帶著我們去郊外踏青...要不 最低的限度也會帶著我們回爺爺奶奶家 有時 一手點著菸 一手抱著小孩...(過去我吸食了不少二手菸)
記憶裡 我父親的手掌很大 手指很長...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家裡的一切大小事務 全是我爹一人一手包辦...包括了修理水管 修理電燈 一磚一瓦的加蓋了廚房 廚房牆壁上的瓷磚壁畫 其中一塊磁磚 印象中還因為貼錯了位置 看起來有點不倫不纇的樣子 每年遇到了颱風季節 為了預防家裡淹水 還在大門口加了一大塊鐵板...別人淹水 我們在屋裡看著鄰居們忙著搬家具! 夏天 他騎著摩托車 穿著軍服 軍服上汗流浹背的樣子 充當司機先生...接送三個孩子上下學 上補習班 上鋼琴課等等~
我父親的那雙手 還有一個功能...
小時候 我常參加學校裡的演講比賽...主題多半也是千篇一律的"保密防諜"...站在講台上 小小的個子 頭上扎著兩個辮子 穿著白色的襯衫制服與吊帶百褶裙 兩手放在背後 並且有模有樣的談論著"保密防諜" 我爹的那雙手 總是在演講前的幾天幫我寫好演講草稿...
這些是我 對我的父親 千分之ㄧ的印象...
有的 已經有點糢糊 有的彷彿是昨日~
兩個禮拜前 我父親因為腹主動脈瘤進了醫院...替他手術的 是我們醫院裡的血管外科主治醫師...印象中 那天接到我哥從急診室打回來的電話時 我以最快的速度開著車趕到急診室裡了解情況 十點半左右 我打了電話給我們醫院的醫師 用顫抖的聲音 拜託他動這個手術...
印象中 那天晚上我腦子裡頭一片混亂...就最初步的電腦斷層掃瞄來看 這動脈瘤看起來並不小 換句話說 隨時都有可能因為血管破裂 導致腹腔內大量失血最後死亡的地步 唯一的方法 就是馬上動手術 三更半夜的一時之間 我實在不知道要去哪裡找這類的外科醫師 最後只好硬著頭皮 試試自己任職的醫院裡的醫師...外科醫師在當晚打電話給他的正在值班中的住院醫師 星期天凌晨辦好轉院手續 星期天上午就安排了手術 當天下午 我父親從恢復室出來...他的那雙手 手掌還是那麼大 手指還是那麼長....旁邊的電腦儀器隨著他的心跳 起起伏伏 上上下下 右肩留有動脈注射管...
這時 我在想的是昨天...
昨天 我跟我父親說了幾句話? 他昨天問了我什麼? 他昨天趁我不在的時候 又跑去買了些什麼樣的便宜或囤積在他後院的小木屋裡頭? 他的小木屋... 我實在無法想像 如果 他就這麼走了 那堆了滿滿的一整間小木屋我應該怎麼樣去處理? 門口的草又長了...後院好幾天沒人澆水...家裡的垃圾 碗盤 這些生活上大大小小的瑣事~
我發覺 我的父親 一直都很『安靜』...
他的年紀 越來越大 他的人變得越來越安靜 那一雙手安靜的安排著生活上大大小小的瑣事...平常他愛逛逛地攤貨 買了十塊二十塊的玩具 為了怕被說浪費 所以安靜的把玩具藏在他那個小木屋裡 等到週末時小孫女來了 再挖出來給小孫女玩
即使生活在一個屋簷下 老實說 平常我和我父親 也很少聊天...我爹不像我娘 比較愛講話 休假時母女倆人還會相邀一起去逛街 趁著逛街的時間裡聊天 我父親不太喜歡出門再加上他本來就不善於表達 所以很多時候一整天 我們之間說不到五句話...
如果可以 我只想和我父親 多說幾句話...
在他未來有限的人生裡 如果 他不是個太過傳統與害羞的人 我想跟我父親說: 其實 我很愛你 雖然大多數的時間裡 我們各自有不同的表達方式 但是假使有一天我必須以更具體的形式來表達時 我想 我會跟你說 其實 我真的很愛你...謝謝你 沒有遺棄我~
我只想和我父親 說說話...
我父親非常喜歡的一首歌『月亮代表我的心』-鄧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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