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 12, 2011

經過之書 (六)


建於明38年的豫園,是上海唯一保存最完整的古園林。 光是這旅遊手冊上頭就佔去了兩頁的篇幅。 沿著黃浦江往南走,上海有條老街,城隍廟就在這老街裡。 人家去上海,看得是那高樓大廈,便宜的百貨商品,我看得不是高樓,也不是川流不息的馬路,越老舊的就越對我的味兒。

豫園的園主,原是明朝刑部尚書潘恩之子,明嘉靖38年,已舉人應禮部會考落第,心生建園之念,於是就在上海城隍廟西北處開始動土修建打造園林,由張南陽設計和疊山。 全園內佈滿了樓閣亭台,遊廊奇石等。 豫,有安泰,平安之意。 潘允端原用意在讓父母於此園之中安享晚年,不料其父潘恩在園林剛建完成之際就過世了,以至於此園林後來成了潘允端個人退隱享樂之所。

潘允端在豫園裡設宴演戲,相面算命,寫曲本,鬥蟋蟀,三教九流的人出沒於此。 潘家逐漸家道中落,潘允端開始變賣家產,賣田賣地賣古董。 潘允端死後,豫園多次易主。康熙初年,上海仕紳將其改為書院,卻在完工前因知府遭貶被迫停工。 從此以後,部份園林陷入荒涼失修之境。 經過了戰爭,一直到了1956年,上海市政府耗資百萬,花了五年的時間,將這有了四百年歷史的古園林全面的修復。

五月21日 天氣晴

清早的逛豫園,豫園裡頭沒什麼人。 老街的街口有麥當勞,多現代化的進步。 一連吃了兩天的中餐以後,發覺還是得吃吃西餐。 一來,約莫是喝了這兒的水,以至於腸胃始終有些不妥當。 點了麥當勞的早餐,緊接著的幾個日本人也跟著進了門,在櫃台前比手畫腳的指了老半天。

大街上,有人穿著制服打太極,黃的綠的,新鮮。 一旁,有台宣傳車,清早像吊著嗓子似的播放著上海世博宣導。 要文明,要文化,要維護城內的秩序和環境的衛生。 可這時,微微的駝著背,穿著深藍色上衣的男人正從我面前經過,倒抽了一口痰,呸的就往這地上吐了去。 毫不猶豫。 宣傳車上依舊的傳來宣導的字眼「要文明,要文化,要維護城內的秩序和環境的衛生。 不要插隊,不要隨地吐痰。」

逛豫園,你得買票。 四十塊錢人民幣的門票。 一進豫園大門口站著兩名收票員,大清早的悠閒的守在大門口喝著茶等著觀光客進入。 說也奇怪,在上海,人手一杯茶。 不過就是大約八盎司的的水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人人手裡掛上一個水壺。 在上海,拉屎你得自己帶上衛生紙。 新一點的觀光區吧,門口還有捲筒紙可以抽,舊一些的巷弄,不說沒衛生紙,有扇門給你使就算一大進步的了!

接近日正當中的時候,觀光團隊一團一團的帶進這園林裡。 這使得原本清靜的園在霎時間裡擠滿了人。 說法文的,說日語的。 是說,到豫園,或是到這些個觀光景點甭請什麼導遊。 就這麼跟著一團一團的,聽講解,湊熱鬧,有些導遊講的口沫橫飛,有的匆匆的一描淡寫。 那些個輕描淡寫的約莫屬於購物團。 千里迢迢的把你帶來此地,最後總是希望你打開荷包買點紀念品啥的回鄉。

老街這兒有家出了名的包子鋪,上海的南翔小籠包。 等著吃包子的人從街頭可以排到街尾去,而餐廳裡頭坐的滿滿的,一桌一桌的幾乎找不到任何的一點縫隙。 走進店裡,店員根本來不及招呼你,人來了請自便。 隨意的找個空位,客官請將就的這麼坐。 是說,你若在這時太過在意人潮,那包子就甭吃了。 等空桌,怕是難了! 所以,有空出來的椅子,趕緊的往裡頭坐上去。

人太多,在當時又不確定上海著名的小湯包究竟是哪一家,就這麼的,和南翔小龍包打了照面後匆匆的錯過。 有些人,錯過的你就再也找不回來;有些包子,沒吃到那可真的是遺憾。 我和南翔小籠包就有著這樣的遺憾。 錯過的,除了心裡不免有些悔恨以外,勢必會在往後的日子裡成為一條耐人尋味的話題。 而我相信,這在日後在吃起小籠包的時候,肯定會勾起這段令人惋愕的回憶。

離開了豫園,途經附近的公園。 遠處從外灘的方向,看見一臺一臺的觀光旅遊巴士停靠在路旁。 拿著旗子的導遊,戴著各式各樣色彩帽子的團員。 一名年約六十出頭的老先生帶著他的小孫子在公園裡遊玩。 一老一小的,玩著球。 老先生不時的喊著「我們回家吃飯了吧!」小孩不肯,固執的在公園裡跑來跑去。 沒一會兒老先生站在一旁,我開始和他閒聊了起來。

這位大爺兒,可是真正的老上海人。 他說,這附近,原來有個城牆,民國時期那個年代裡,給人拆了。 有機會來上海要去看看那個牆。 說起這牆,大概沒什麼人知道上海曾經有個古城牆。 明嘉靖年32年時修建而成的,其目的為了防止倭寇入侵,長五十米,高八,九米的城牆。 開了六座城門,四個寺廟。

倭寇平反了,城牆四周的地區開始繁華了起來,在上海形成了北市,南市。 有了南北市以後,這座城牆阻擋了兩邊的交通。就這樣為了要不要拆牆吵了一陣子之後,多開了門,形成了小東門和小西門。 小西門那兒有好吃的麵,原以為北方人才吃麵,但來到了上海以後才知道南方人也愛吃麵。 如今這城牆保留了那麼一小塊下來。 這位大爺說,來上海,可以到那城牆邊上看看。 走過去不遠,幾十分鐘的路程。

大爺很愛聊。 他說,解放時他就已經在上海了。 家裡原來聽說也是有田有地的,新中國的年代開始,他們家還是政府配的。 解放以後原來那些個地,長輩們就用便宜的價錢把地給買了下來。 買下來了以後就在這裡生根。 現在住的房,也是過去那些長輩留下來的,一住就住了五、六十年。

我問這位大爺:「所以都還記得當年解放前後的事嗎?」

他笑著說:「記得。」

那天下午,我們在上海南市的某個小公園裡,就這麼的聊著他口中的解放,我們課本裡學到的淪陷。 臨別時,他很仔細的說著回到廣東路要怎麼個走法。 他說的倒是挺清楚的,沿著上海市區裡的小街小弄堂的,這裡是上海,別人很少看見的上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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