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我曾經有位國畫老師，很喜歡逛古董店。 印象中有一年，她到古董書攤上買了本書，書的外皮斑駁，紀載了些古文詩詞。 書的頁面是用宣紙類的紙張作成的雙頁面，折疊後有夾層，夾層裡發現了兩張年代久遠的紙鈔，大約是民初時時代的紙幣。 老師拿著古書講解這一切事情始末的景象，一直停留再我的腦海裡。

關於收藏，凡有氣息的都有收藏慾。

小時候收藏些玩具，糖果，火柴盒。 女人收藏名牌，男人金屋裡藏嬌。 衣櫃收藏衣服，鞋櫃收藏鞋子。 垃圾桶裡收藏垃圾，貓沙盆裡收藏家貓試圖煙滅的臭氣。 我曾經看過這麼一本書，自稱是「仙人掌」女人的周芬伶寫下的她的收藏癖。 她說：

對於不會說話的人，收藏也是一種語言。

試想一個悶不坑聲的人，拿出他的祕密收藏品，五彩繽紛的老玻璃珠，會走路的鐵皮玩具，或自己會修修弄弄的老鐘錶，你是不是讀到他細密且豐富的內心世界？ 或者他收了一些老字畫，說起來鑑定頭頭是道，或者是古玉，談到他那些寶貝喋喋不休，原來不說話的人好像活了起來，你不得不驚訝，他還收藏另一個自己呢。

前些時候，我和幾個外國同事聊起了收藏的話題。 她們問我有什麼東西，是會有可能讓我傾家蕩產也想要的物品？ 我想了想，不加思索的就說了「相機」。 世間的美醜，宛如過眼浮雲，在某一個十分燦爛的日子裡會特別的耀眼光亮。 然而，經過了一段時間，遇到了不同的經歷，人對於美醜的價值會跟著轉變。 原本不受到喜悅的，好像有一天突然的也就沒那麼討厭了。 而那些原本看起來美好的，也可能瞬間顯現出它的惡性。

可是，相機不同。 捕捉到的是某一個十分燦爛的日子，而那個日子會一直完好無暇的靜候在那裡。 直到某一天，你可能突然的需要再收藏些新的事物之時，眼角撇見到的是那某一個燦爛的日子。 景象依舊，彷彿畫面裡的每一個細節在瞬間的活了起來。 赫然地，你回想起那天的氣溫，周遭的環境，圍繞在你身邊的人。

有些女人，會花八百塊錢美金，去買一雙名牌的鞋子。 還有一些女人，會花三百塊錢去買一個名牌的包包。 另外，有一些人會用這同等的價錢去上百捲相機的底片。 有些男人收藏棒球卡，有些男人收藏破銅爛鐵。 有些小孩，會收藏吃過的糖果紙，還有些小孩，會收藏紀念性的郵票。 有人收藏卡片，有人被人收藏，有人收藏祕密，有人幫別人收藏祕密。

關於收藏，我覺得凡是這世間上有氣息的都有收藏慾。

每到了週末，LA各地都有「跳蚤市場」。 大型的，小型的，有網絡人脈的，也有在自家院裡的。 一些人把自己過去所「收藏」過的東西給清理出來。 一年四季的在每個週末來臨的時候，逐一的拍賣。 說起了跳蚤市場，據說是十九世紀時起源於巴黎的民間活動。 巴黎在這段時間裡出現了大批的移民潮，人們必須從一個地方搬往另一個地方，有些大型的物品就不便帶走。 於是，在巴黎北邊的小鎮上就出現了第一個跳蚤市場。

關於跳蚤市場的名稱，各方有很多不同的說詞。 有些是說因為跳蚤市場上所販賣的多半是用過的舊貨，有些舊貨因為年代久遠，又遭逢跳蚤感染，於是，從此以後就有了跳蚤市場「Fleat Market」的名字。 有些則是說，在跳蚤市場裡，不論是貨品還是來到這裡的人都感染了有跳蚤。 更有意境的是把「跳蚤」這兩個字，直接用來形容川流在市場裡的人們。

老實說，我個人在美國二十年，一直到了搬來加州以後才知道原來跳蚤市場 「Fleat Market」還可以稱之為舊物交換 「Swap Meet」。 顧名思義，就是大家把家裡的舊貨帶到這裡來交換。 也許，你有一台為歐式典雅燈座，燈座缺少了燈罩，你可以在舊物交換的攤販堆裡找到合適的燈罩。 又或者，你恰好有一張棒球卡，正好可以完整一組只缺少一張的紀念性球卡。 你需要的，缺少的都可以找得到。

不過是說，不要以為只要把家裡的舊貨收收齊就可以到這些市場裡搭個架擺攤了。 一般人想要在市場裡擺攤，還得要像市場負責人提出申請。 要賣什麼？ 是不是有其他類似的店家重複？ 攤位在哪個位置？ 這類看起來簡單卻很瑣碎的事情，可不是輕而易舉就搞定的。

我喜歡在週末的時候，逛這樣的市集。 很多時候，不是一定要買，純粹只是看看。 那些物品的外型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生鏽退色，可是，你若仔細的看那些人啊，每個人無不是帶著愉悅的心思遊走在攤位之間。 要尋找到合適他們眼中那些，值得收藏的寶物。

能夠使我心滿意足的這些，其實我都很想要。

可是，我也深深的相信著，世間上有許許多多我們很想要的東西，並不屬於我們所能擁有。 比方說美麗又好比說金錢。 因此，關於那些我在日常生活裡想收藏的每一件小細節，我在想，都不如自己，要掌管好自己的心靈。 收藏每一件，能夠使心活起來的事物，彷彿唯有這樣，每當我們再次的提及回顧生命的某個片段時，便能夠記得那一秒心律動的感覺。 滔滔不絕的重複著「收藏」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