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理 (完結)

[葬理]

他拿起了昨天夜裡滑落在地上的手錶、 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了皮夾。 點了幾張千元大鈔、順勢就擱在那女人的枕邊。 推開大門、吸了一口冷空氣 白天與黑夜在他的心裡 在他的身上交接。

他在這家公司幹了十幾年了 當時還是個年輕小伙子 剛從鄉下上來 沒什麼太多的社會經驗。 這家公司老闆當年開初的條件十分優惠 包吃包住、每年還有紅利可以分..市場不好 在加上大學生滿街都是 所以他也很珍惜這份從天上掉下來的職位。他的工作性質說難不難 說容易似乎倒也沒什麼人願意做。 聽說在他接下工作之前 老闆刊登在報紙上的廣告已經有一年多了。 每個進來面試的人在了解了工作內容後 沒有人願意多待一分鐘。 在他之前、曾經有個年輕小伙子 幹了一個多月...誰知道有天突然病倒了 這一病反倒成全了當時正急需工作的他。

[阿才..等一下你去仁愛收一下訂單] 老闆突然的出現在他的眼前、留在辦公桌上的是新case的提貨單[.....]

阿才今年三十七 大學畢業以後從南部下鄉隻身在北部工作...公司幫他在永和租了一間單人小套房、平常的行衣住行 只要能夠拿出發票的全部由公司支付。 這年頭像這樣的好康實在是不太多 所以也讓阿才對這份工作如此忠誠的埋頭骨幹了十幾年。 這天、他來到仁愛醫院"收貨"...剛開始接任這份工作的時候 他也覺得心裡直發毛。 長那麼大 從來沒想過會幫死人洗澡更衣...有些因為重大意外導致缺手缺腳的 他還得替他們做"美容" 把缺的地方修補齊全。 遇到比較難搞的死人家屬 總是會開出一些令人感到匪疑所思的條件!

[來啦?!] 護士小萍看到阿才站在櫃台前翻閱著剛才帶出來的提貨單
[嗯~ 今天是什麼樣的貨色?] 阿才和小萍半開完笑的說著
[水喔! 是個女的!] 小萍一面說著一面對著阿才擠眉弄眼

身高178cm的阿才 外型還不錯...濃眉大眼 身上看不出有多餘的脂肪。 這多半歸功於每天總是他一個人搬運著這些"貨品"的成績。 一個人的重量因死亡的時間不定...所需要花費的力量大小也不依。 死的越久的身上的水分被蒸發的越多 體重自然而然的也就越輕...阿才忽然想起 幾年前有部電影 電影形容的也就是關於一個人死後的重量。 平常大多數的時間裡 阿才都在"工作室"裡處理著這些貨品...長期的處於陰暗潮濕的環境裡 有時客人感起貨來 阿才連吃飯睡覺都得在這工作室裡渡過、更別提說是看電影了。 阿才這幾年不是沒有試著交女朋友...不過 每次剛認識的女孩問起他的職業 無不是對他產生恐懼。 想也是、誰家的女孩會不介意他那雙撫摸過了無數屍體的雙手？

他走進醫院裡的太平間來到 第27號的冰櫃前面 拉開冰櫃 打開裝著貨品的屍袋...確認了女子右手腕上的身分證明 回到了櫃台辦理好最後的手續。 這些是阿才領取貨物的正常手續。 隨後、阿才把裝有屍袋的貨小心翼翼的搬上了公司專用的小貨車。搬運的過程裡 阿才必須很小心的注意四周出現任何可能碰撞到屍體的東西。 人死了以後 由於血液的凝固 若稍有不慎 即使是輕輕的碰撞都有可能損壞到物品的表皮、總而言之 實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到工作室後 阿才把那女人從屍袋裡拆了開來。 那女人看起來年約二十出頭 留著一頭長髮..兩邊耳垂上穿有耳洞。 阿才拿起桌上的酒精棉 替那女人擦拭了殘留在外耳的血跡。 她的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看不出來死亡之前有任何的掙扎與不悅之處。  她的右肩上有顆痣 小小的不怎麼起眼! 這時阿才想起 鄉下的老母跟他說過...肩上有痣的女人比較命苦、命中注定挑起重擔。 當然、這不過是民間的流傳 究竟幾分真實 阿才也不太清楚。 一面想著 阿才一面拿起了洗手台裡的毛巾 打了一盆清水 開始替那女人清洗身子。 那女人的皮膚白皙細緻 乳房是自由而坦露的 腰部纖細 有著還算修長的腿 阿才赫然的想起張愛玲在【紅玫瑰與白玫瑰】裡的一段文:

"她的不發達的乳、握在手裡像睡熟的鳥、像有它自己的微微跳動的心臟、尖的喙、啄著他的手、硬的、卻又是酥軟的、酥軟的是他的手心。"

阿才接著拿出放在抽屜裡的針線 開始替那女人做著縫合的動作。 據他了解 這女人的家世不錯 父親在一家外資公司任職 經常被派遣到國外 只剩下她和母親兩人在台相依為命。 母親出身富豪之家 平常喜歡邀請三五好友來家裡打打麻將 她也因此認識了母親朋友的兒子 兩人談了一陣子的戀愛 這女人卻赫然發覺對方背著她劈腿一時氣不過吞了幾顆安眠藥以後 從自家住處的三樓跳了下來。 (還好附近住家有些個遮雨棚擋著點 要不妳可死的沒那麼美!）阿才在心裡這麼想著。 他小心的替這女人縫合著皮膚上肉眼可見的小裂縫。  事後再替那女人搽上粉底、遮暇膏、臉頰上貼上了隱形貼布...最後再刷上修容粉 、他替她順著髮 穿上了家屬留下的那套洋裝。

阿才注視著那女人許久 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那女人生前秀色可餐的模樣令他感到春心蕩漾 阿才這才急忙的收拾起工作箱 打了通電話給熟識的媽媽桑...

午夜三更 此刻的阿才正汗如雨下的和另一件貨品尋歡作愛 耳邊傳來陣陣的呻吟
然而、腦海卻仍然不斷的浮現著躺在停屍間裡那女人的影像。

(刊登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