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b 7, 2010

話說年菜


每一年過年,我肯定會在家裡過。 即使在國外沒有所謂的年假可以放,我還是每一年的會仔細的去考察明年的農曆年究竟是在什麼時候。 然後認真的在一年前寫好假單,不到初五以前盡可能的不開工。  是說,今年有點特殊,去年填寫假單的時候,忘了調閱對照週末班表,好死不死的碰到了輪班的那個週末。 幾個禮拜前,四處的在拜託了幾位同事,對調班表。

小時候過年,父親也勢必會帶著一家回到新竹在眷村裡和叔叔,伯伯,爺爺,奶奶的一起過。 我們家過年,有些個每一年都得要重複的步驟。 比方說,打從小年夜開始,家裡就會開始準備年菜。 南京人有道年菜,裡頭加加減減的一共有十樣。 不過,從我爺爺奶奶那輩開始,關於這十樣菜裡頭到底應該要放些什麼,其實是沒有人拿捏的準的。 所以同樣的一道十樣菜,在大伯母家吃到的口味,到了我叔叔家又會有不一樣的味道。

這道菜由始至終向來都是我爹在負責。 我們家十樣菜裡頭固定會出現的,薑絲,豆干,醬瓜,黑木耳,小芹菜,冬筍,紅蘿蔔,豆芽,金針,香菇。 每一樣,要切成碎絲,然後,用燴炒的方式將十樣菜給炒在一起。 這樣一大鍋菜,得要從小年夜開始,一路吃到完為止。 是說,所有年菜裡頭,我每年最喜歡吃的是這道。 而且我一直認為,這道菜之所以好吃,是因為放得久,味道更香。 有時,光是十樣菜配白飯,我就覺得十分的美味。

印象中,當我開始聞到這冬筍,薑絲,和醬瓜的味道時,年關就近了。

父親是個很保守的人。 有多保守呢? 保守到,假如我帶個男孩子回家來,他會跟著進進出出看看我們都在聊些什麼的人。 另外他保守到,每一年,即使平常每逢初一十五不燒香的,在年三十這天也一定要點起香火祭祖。 我覺得父親在堅持的是那樣的形式。 若堅持的維持著某種形式,彷彿就能留住某一寸光陰。 所以,我覺得他一直很介意,家裡沒有掛上爺爺奶奶的遺照。 (母親是說,掛不掛純粹是心理作用。 我也這麼認為,不過,巨蟹座對於某些意念上的堅持,其實是很頑固的)

每一年過年,父親會把所有的人叫在一起,燒香祭祖,給祖先磕頭跪拜。 然後,他總是拿著三柱香,口中裡頭念念有詞的說著要老祖宗保佑一家人平安的心願。 一張桌子上,擺上八道菜,除了十樣菜以外,另外每一年都要有蹄膀,倉魚,拼盤,雞,白菜燒貢丸, 紅燒獅子頭,炒清江菜。  四周圍,擺上六張板凳,下午四五點,太陽西下前開始,把前後左右大門開啓。

先是在桌上擺好了酒杯,請祖宗上座,這時大人們會交代,那六張椅你可千萬不能碰, 祖先正坐著把酒言歡。 是說,小時候,我真的相信,那些關於看不見的事情,並不代表它們並不存在。  因此,我對大人交代的這件事信崇不已。 有一年,我小妹頑皮,就在上了香,倒了酒之後爬上了神桌台上偷糖吃。 我一見狀,上前就"狠狠“的教訓了她一頓! 我覺得,我打從小時,就是這副正氣凜然的樣子。 可是,我母親的說法是「死腦筋」。

上完了酒,接著我們得跟著盛飯。 盛飯時仍是有學問的。 得用兩只碗,相互倒扣的方式,讓碗裡頭的飯呈現出半圓形體。 如此之後,方能端上桌。 接著,等到香燒到了一半的時候,要退下飯,換上茶。 而在最後這上茶的期間,父親會把一家子給叫到祖宗面前,又跪又拜。 就這樣等上個十幾分鐘以後,開始在院子裡頭升起一爐火,一群人拿著一落落的冥紙,朝著那盆爐火裡頭分批的丟去。

小時候,我爺爺說,這時候你得在冥紙上用力的咬個牙齒印。  否則,那些冥紙到了陰間,沒有了記號,就會被些個孤魂野鬼給搶走。 所以,我們家裡的小孩,多半,都這麼聽從教訓的啃過金箔。 是說,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回事兒? 我想,可能要去陰間裡頭問問我爺爺才會知道有沒有效果。  

年三十玩什麼? 打從我爺爺那一代,就是打麻將。 一面打,一面啃著瓜子,花生,泡老人茶。 小孩呢? 看看電視,玩玩撲克牌這類的遊戲。 小時候時的記憶,大約是這樣。 喔對,三不五時的還可以聽見麻將桌上飆出的髒話。

說穿了,其實,每一年過年大約都是如此的大同小異。 就好像重複的聽那些老到不能再老的「賀新年」歌曲。 前幾天,大叔丟來的一則新聞,消息裡頭評論著中國人過新年播的歌曲是如何的沒有新意。 從時代進步的角度上看來,似乎的確是沒有什麼新意。 恭喜發財唱久了,除了恭喜發財以外,你還能唱些個什麼出來? 不過,我覺得,有些東西,是我們所擁有而別人所無的。 比方說,那些處在現代建築物當中,看起來不怎麼搭嘎的老街老巷。 又比方說,唱這些個沒什麼新意的老調。

是說,有些歌,我一直覺得用黑膠唱片轉起來更有味道。
所以,我是覺得問題不是出在歌曲本身的問題,我覺得,問題是出在聽歌的人身上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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