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 20, 2013

綠芽兒

前些時候,在桌前摘種的小植物,開始長得茂盛了起來。 小時候不是沒有種過植物。 記不記得? 唸小學的時候,自然課不是老是要做些科學觀察嬤? 印象中好像每個學期都會要摘種一下綠豆似的? 向母親要來了豆類的種子,有時綠豆,又或黃豆的。 拿幾張衛生紙,沾溼了衛生紙以後,就把那幾顆不大的種子攤在衛生紙上。 每隔一陣子, 灑灑水,沾溼了衛生紙。 就這麼觀察紀錄著,他們何時發芽,何時長出嫩葉?

但,我記憶不好,始終不記得後來這些種子究竟是怎麼了? 一個學期結束,彷彿那些種子也就過了他們的生命期,各個不得善終。 長大了反倒沒再養過什麼植物。 一旦幾日忘了澆水,那些植物就變得乾燥得很! 不好養。 前些時候,想著要在室內增加些生命力,於是買了些種子,開始認真地摘種起來。

是說,加州天氣好。 就說今日吧,外頭艷陽高照,將過去幾日寒氣一掃乾淨。 走在室外,就像春天,不知不覺得悄悄的在靠近的感覺。 天氣好,所以這兒的人們也不浪費,家家戶戶的在門前後院種起各式各樣的果樹,花卉植物。 開著車,到附近的民宅轉轉,哪家沒有橘子,檸檬什麼的?

小時候,祖父有棵番石榴樹。 那棵樹打小就種在那裡,一旁有間矮小的房子,祖父將它改成了工作室。 印象中裡頭放著電鋸,磨砂紙,榔頭,卯釘這類的東西。 是說,如今回想起來,我從不知道祖父的星座是什麼? 當年還不興這個。 只是,現在想起來,時常在我父親的身上看見祖父當年的身影,不禁開始對祖父的星座感到好奇。 那棵番石榴樹就在這工作室的旁邊。 高大,葉子長得茂盛。

據說,祖父在清末時,也是出生在富貴人家裡。 當年是個手不能扶,肩不能扛的少爺。 印象中他一輩子都是穿著長袍馬褂,那款老北京布鞋。 三不五時的,提著那只小皮箱,小皮箱裡收拾了幾件隨身換洗的衣服,獨自個兒的從新竹自己搭著火車到桃園來住兩天。 母親當年為了離開那狹小的四合院,不惜惹惱祖父祖母搬離了在公婆眼底下的生活環境。 然而,每回祖父這樣提著小皮箱,往我們家一住就是一個多月的日子,也全然的接受。

祖父是個固執的人。 這點,其實我倒覺得我父親實在是和他頗為相似。 只是,祖父辛苦了一輩子,從富家子弟,到後來加入了國民軍隊退到台灣,分配到了一戶眷房,一輩子的積蓄財產都在這眷房上。 眷房裡的一磚一木,一個破瓦,一個螺絲,這些種種他一一地挨過。 祖父不多話,至少在我有記憶以來,很少聽到他在家裡說著長篇大道。 唯一的嗜好是平劇。 偶而和街坊去聽聽戲,唱唱曲。 偶而發現他在客廳裡頭打著盹,眼看煙屁股就要燒到手了,惹得我們幾個圍觀的小蘿蔔頭哈哈大笑。

每年暑假在祖父那兒時,他老人家會去摘樹上的番石榴給大家吃。 有些果子結得高了,他便命幾個年紀較大的孫子爬上去,站在那小木屋的屋頂上,摘下成熟的番石榴給我們吃。 而那小木屋,印象之中,我只去過那麼一次。 那次,他整給幾個哥哥姐姐們扎著紙燈籠。 一面扎著燈籠骨架,一面再糊上紙,看得我好生羨慕。 心想,何時祖父能給我扎一個紙燈籠? 嗯,因為不住在一起,我這輩子都沒用過祖父親手扎的紙燈籠。

我總是在想,或許,正是因為得不到才會這樣不斷的祖父產生念想?
有些遺憾,凝聚於心頭,故難以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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