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到

晚上 見了一位病人..七點半日夜交班之際 我接了一通電話 病人的護士打來的 據說病人對身上打得那些藥物很有意見 日班的藥劑師交代了一些須知要項 但是這位病人有點難搞 所以日班的護士拜託我去跟病人聊聊。 護士啊哩啊咂的說了一大堆前因後果後臨掛上電話前不忘交代一句：『喔~ 差點忘了跟妳說..他耳朵聽不見。 妳要用寫的。』

那病人七八十歲 前兩個禮拜進了醫院患有心血管疾病但因腿部潰爛做了個小手術。 傷口有點發炎的現象...心臟不太好 所以一個病人搞了兩三個不同的科系醫生同時問診。 這是個很奇怪的現象...雖是問診 但這些醫生幾乎都不太和其他科系的同行連絡。 每天不同的醫生來巡房...老實說 換做是我 我也會搞不清楚到底誰是誰？ 誰負責看什麼科？ 有時藥劑成為他們之間唯一的潤滑劑...好的壞的 重要的不重要的...替他們之間張羅著。 那病人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又吃藥又打針...

進了病房、A床的病人家屬看來像東方人 三不五十的交頭接耳 對我的身分感到好奇...走進B床 那病人在小桌上放著筆記型電腦 (近年來醫院已經進步到可以使用手機與電腦無線上網 有些醫院還允許合格的貓貓狗狗在醫院裡進行心靈輔導)。 手邊幾本筆記本 筆記本裡頭密密麻麻的寫著他與其他人的溝通文字。據說、他並不是天生的失聰...因早期使用藥物不當的關係造成的副作用...他能夠正確的發音 但你必須大音量的或以筆談的方式和他進行溝通。

我開始在他的紙上寫下自我介紹以及目地....

很可愛的老人家...我用紙筆寫著、他用放大的音量回答著我寫在紙上的問題...他說 每天早上不同的醫生來看我 但是沒有人告訴我 我到底怎麼樣？ 什麼時候可以拔掉身上這些個針頭。 我再次的解釋著最多一兩天、應該就可以拔掉身上的針頭。 他繼續的以高分貝的聲音問著 心臟科的醫生哪時候來？ 六點鐘的藥吃過了沒有之類和我上樓來目地沒什麼關係的問題...護士再一旁拼命的作筆記 。說穿了...老先生只不過想有個人來看他...順便解釋一下他腿上的傷和手上的針頭哪時可以拆除 。 這種問題、比較適合拿去問實習中的小醫生...更適合在某個週末的午後 留院看守時找個人作紙上交談 一來可以消磨時間 二來可以增進病人與醫生之間的感情。 例如這個週末就最適合不過～

老先生不時的注視著電視機...
臨走前 我向他道了聲晚安...他用回笑回應著 再次以高分貝的方式回答我～

後來 我一直在想像那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沒有聲音的干擾 妳聽不見螢幕裡那個人到底再說些什麼? 聽不見..
我聽見他聽不見的世界 那我的世界你有沒有聽到？

聽見、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想被聽見～
我們用著不同的方式 只是渴望被另一個人聽見...